梦
我们在几万颗星星下散步
亲爱的 你看到了吗
几万颗星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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木子洋在梦里跳过楼。
他记得自己打开窗户，蜷缩着蹲在长方形窗框上，背影像19世纪油彩的人物画像。手指扣在冰凉的风里，难耐的攥紧。
他对着地面看了很久，好像那里有什么东西，静静的等待他去索取。
他展开双臂，跳下去。
没有风声。
他像一只被射中的青鸟，掉下去。
大地像柔软的橡皮糖，顺从着他的到来温柔凹陷。整个地球表面都仿佛因为这一跳有了变化，北冰洋倾斜着流动，热带雨林的树枝如抚柳般偏离，流云沉沉向他席卷而来。他面朝下，陷入大地。
他在大地里想什么呢。
木子洋觉得自己的脑子在从耳朵里流出去，或者是化作气体蒸发，因为他不再思考，也什么都听不到了。寂静中有肉块震颤的声音越来越大，越来越密集，擂鼓般在骨头和大地中轰响。他愣了一会，反应到那是他的心跳。
一般有跳的这么快心脏的人，离死也不远了吧。他模糊的想。
但他没有窒息，他还在下沉。
他一直觉得下沉只是引力在拉扯他做重力势能运动而已，可身体越陷越深，他有了一点追逐什么东西的焦虑。好像大地如峡谷般为他留下一个空隙，是为了让他深入进地底寻找什么东西，光线越黑，这种感觉就越强烈。
我要碰到点什么东西，木子洋有了这样的直觉。他伸出手，像要在水里捞月亮的猴子，向前捞了一把又一把的虚空。他是溺水的人在寻找浮木，是太空里流浪的陨石，快了，就快了……不知道挥舞了多少次手臂，他是暗夜里悲哀的游泳者，他的手指终于触摸到了海岸，像温暖的皮肤。
然而他的眼睛早已不再看，心脏也不再跳动，他麻木的手指停在无形的玻璃罩上，只有那点温暖像千万度的火焰，把玫瑰花瓣烧出了烟疤。他成为墓地里忠诚的骑士像，丢失了剑和盾，停在离世界中心最近的地方。
他不再下沉。
然后大地轻轻反弹，跳跳床一样，把沉溺在地下的儿子，温柔的、残忍的，重新送回了窗框。
海水、雨林、白云，又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。
木子洋愣愣的，看着脚下遥远的地面，像看见了绵延千万公里的巨大果冻。
他在窗框上蹲了很久，久到像在沉思历史哲学问题的人形化石，但思考的问题又因为梦的特质而朦胧不清。他开始听，开始看，开始活着，于是他开始想起来，他好像在果冻里看到了星星。
木子洋意识到那是天上的星星。那是黑夜的幕布藏在地心，铺开了一地的星辰，和晴空里的赤日争辉。在死去之前，他好像在星星里看到一个人影，背对着他，周身有浅谈的光。
像星星的王。他想。像月亮。
原来我深入死亡，想要被照亮的，不是太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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